阿富汗塔利班极端性的变与不变

2021年09月22日
本文作者:方金英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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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塔利班第一执政期在阿富汗大行极端之事,与“基地”组织等国际暴恐势力勾连,引发国际公愤以及美国和联合国的制裁。如今,塔利班进入第二执政期,不少世人仍心有余悸,担忧历史重演。其实,今日之塔利班已不是20年前的塔利班,这次已做出不少明显改变。不改变就没有出路。塔利班当年为什么走极端?极端在哪里?而今日的塔利班又为什么作出改变?变在哪里?

 

(图片来源:腾讯新闻网)

 

从塔利班政权被美军推翻,到美国折戟阿富汗、塔利班重夺权力,斗转星移,一梦二十年。1996年9月26日,塔利班攻占阿富汗首都喀布尔,首度建立塔利班政权;1997年10月27日,塔利班政权改国名为“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2001年10月7日,美英联手空袭阿富汗,打击塔利班政权军事目标和“基地”组织训练营;2001年11月13日,美军强兵压境,塔利班政权垮台;2021年8月15日,塔利班兵不血刃进入喀布尔;2021年8月19日,在阿富汗赶走英国殖民者的独立102周年纪念日之际,塔利班宣布二度建立“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2021年9月7日,塔利班宣布组建临时政府;2021年9月11日,塔利班在喀布尔总统府举行简短升旗仪式,宣告新政府工作正式开始。塔利班二度执政,其与生俱来的“极端性”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重点。

 

塔利班第一执政期在阿富汗大行极端之事,与“基地”组织等国际暴恐势力勾连,引发国际公愤以及美国和联合国的制裁。如今,塔利班进入第二执政期,不少世人仍心有余悸,担忧历史重演。其实,今日之塔利班已不是20年前的塔利班,这次已做出不少明显改变。不改变就没有出路。塔利班当年为什么走极端?极端在哪里?而今日的塔利班又为什么作出改变?变在哪里?

 

一、塔利班两次执政的时代背景

 

(一)塔利班在阿富汗兴起的时代大背景:伊斯兰复兴运动在全球风起云涌

 

(图片来源:pixabay.com)

 

1979年,伊斯兰世界发生了三件大事,即伊朗伊斯兰革命、沙特麦加禁寺被瓦哈比派武装分子占领、阿富汗战争爆发,标志着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正式登上国际政治舞台,且比历史上任何一次伊斯兰复兴运动影响都深远。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不仅在个人层面上强调宗教功修,例如要求到清真寺做礼拜、斋月封斋、禁酒、禁赌等,而且在媒体上开播伊斯兰节目,兴办各类伊斯兰协会,“达瓦宣教团”还致力于使非穆斯林皈依伊斯兰教,致力于穆斯林社会的“伊斯兰化”。1991年前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已成为伊斯兰世界极为兴盛流行的思想。伊斯兰世界的任何一个乡村、一所学校都在讲授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思想,特别是经济落后地区。人们已不需要直接在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大师身边接受熏陶,一个生活在底层的穆斯林,一生下来就生活在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汪洋大海之中。

 

此时阿富汗国内的背景是,传统掌权者即部落首领遭沉重打击。阿富汗部落社会权力由两部分组成:毛拉和部落首领或长老。毛拉是伊斯兰教教士或宗教学者的称号。阿富汗常年的战乱,让部落首领受到沉重打击,毛拉地位开始提升。1994年,塔利班运动兴起伴随着毛拉阶层崛起,宗教人士第一次掌握了国家政权。

 

(二)塔利班二度掌权的时代大背景:现代化发展、改善民生成为伊斯兰世界时代主题

 

2001年10月,美国发动全球反恐战后,不少国家严打国内宗教极端主义和恐怖势力,开展国际反恐合作,伊斯兰复兴运动逐步走向低谷。2011年“阿拉伯之春”,埃及和突尼斯爆发革命,人们主要关心的问题是经济增长和扩大就业机会,两国失业率都在两位数以上,居世界最高水平。自“阿拉伯之春”以来,6个重要阿拉伯国家对伊斯兰政党、宗教领袖的信任度都有所下降,到清真寺做礼拜的人数也在下降。即便在海湾地区,许多地方也能感受到新一轮世俗化浪潮的到来。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中东穆斯林国家纷纷开启改革进程,旨在释放生产力,跟上现代化步伐。2017年6月,31岁的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确立为沙特王储,并掌握实权。他将自己塑造成“温和伊斯兰与现代化”的倡导者形象,审慎地厉行改革,政府不再是基于对《古兰经》的虔诚信奉者,而是基于就业、经济增长、住房和医疗等关键领域的实施者。在中亚、南亚、东南亚等地区的穆斯林国家也大力发展经济,致力于国家的现代化。此时阿富汗国内的背景是,历经40多年战乱,阿富汗人民渴望和平与发展。

 

二、塔利班治国理政方针路线从严苛极端迈向稳健务实

 

(一)奥马尔政策思想与主张

 

塔利班第一执政期,阿富汗不论在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一直在塔利班的创始人、最高领袖奥马尔的统帅之下。奥马尔的政策思想就是塔利班的治国纲领。他的政治目标是,实现和平,捍卫阿富汗领土完整,实施“沙里亚法”,建立一个“沙特瓦哈比派清教徒式的伊斯兰国家”。

 

(图片来源:pixabay.com)

 

第一,严格实施“沙里亚法”(伊斯兰教规定的法律体系统称)。塔利班将此定性为一场“净化社会运动”。对妇女而言,关闭女校;要求妇女在家相夫教子,禁止外出工作;若出门必须从头到脚围裹黑纱,外出必须有男性亲属陪伴,否则不准上公共汽车;商贩不卖东西给妇女,违者一律蹲监。所有男子必须缠头巾,蓄胡子,留短发,穿传统服装。文化生活方面,要求男子一天五次礼拜,最好在清真寺做礼拜;取缔一切体育、文娱活动,取缔电视,将电影院改成清真寺;禁止播放录像带,禁止摄像、拍照;禁止暴露身体;不准踢足球、下棋、放风筝、养宠物等,触犯者一律入狱。刑罚方面,杀人犯一律当众执行枪决或绞刑;盗窃者一律被砍去手或脚;强奸、通奸者在街头被乱石砸死;饮酒者处以鞭刑。为保证民众循规蹈矩,塔利班还专门设立宗教事务部,全名为“提倡美德和防止堕落部”,严格监督上述法律法规的执行。

 

第二,对什叶派大搞种族清洗。塔利班对阿富汗什叶派哈扎拉人抱有敌意,在各种场合干扰其庆祝活动,甚至攻击伊拉克什叶派圣城卡尔巴拉,破坏阿舒拉节纪念活动(什叶派宗教哀悼日)。1998年8月,塔利班攻占阿富汗北部的马扎里沙里夫后,给哈扎拉人三个选择,即皈依逊尼派、迁往伊朗或被杀死。在当地哈扎拉人迁出阿富汗过程中,塔利班杀害了6000多人。

 

第三,炮轰巴米扬大佛。在阿富汗巴米扬石窟群中,共有东西两尊大佛,至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2001年,奥马尔政权不理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及部分非政府组织的反对,以巴米扬大佛雕像是崇拜偶像行为为由,下令用炸药及坦克火炮炸毁。

 

第四,反对伊斯兰中间主义。伊斯兰中间主义推崇理性,重启创制,恪守中道,远离极端,致力于将开展文明对话作为伊斯兰文明重建的重要路径,反对针对非武装人员采取武力。穆斯林兄弟会执行伊斯兰中间主义路线,是伊斯兰世界最大的革新派,主张政治协商,反对武装暴力。2001年,塔利班将穆斯林兄弟会视为最危险的伊斯兰敌人,攻击穆斯林兄弟会成员,并关闭其在阿富汗机构。

 

塔利班之所以实施上述极端做法,是因为自20世纪70年代起,一直倡导遵循沙特瓦哈比主义的巴基斯坦逊尼派“贤哲会”深深影响了塔利班宗教、政治、社会等方面的政策。塔利班主力均为来自“贤哲会”在巴基斯坦俾路支省和西北边境省开办的经文学校的学生,仅一所经文学校就培养出8名塔利班部长。塔利班遵循“贤哲会”制定了一套严厉的社会道德规范。

 

(二)阿洪扎达政策思想与主张

 

2016年,海巴图拉·阿洪扎达成为第三代塔利班最高领导人。他是一名伊斯兰教法学者,对塔利班的政治、宗教和军事事务拥有最高权力。2021年9月7日,阿洪扎达以“埃米尔”(伊斯兰教国家对上层统治者、王公、军事长官的称号)身份首次发表声明,强调未来阿富汗在国家治理等一系列事务上,都将按照神圣的伊斯兰教法解决,并承诺遵守所有不违反伊斯兰教法和民族价值观的国际协议,采取严肃举措,保护阿富汗人权和少数民族。

 

第一,塔利班开始向伊斯兰中间主义靠拢。塔利班近年来对穆斯林兄弟会的立场发生重大变化,向“阿富汗改革协会”敞开大门。该协会致力于走伊斯兰中间主义路线,承认“不同信仰与意识形态的存在是真主安拉的意志”,强调通过政治协商手段解决阿富汗问题,反对针对非武装人员使用武力。塔利班拜访了当代伊斯兰中间主义思潮创始人优素福·格尔达维博士。格尔达维对塔利班的妇女、教育、部落歧视等问题进行了批评,认为其“部落行为”让世人误认为是伊斯兰,让世人曲解伊斯兰形象。塔利班还在多哈拜访了哈马斯政治局局长伊斯梅尔·哈尼亚。哈马斯虽然在以色列问题上十分强硬,但在宗教问题上一直相当温和,哈马斯甚至和什叶派的伊朗保持良好关系。

 

第二,塔利班同伊朗和阿富汗什叶派关系改善。2020年,塔利班代表团访问伊朗驻多哈大使馆,哀悼遭暗杀的伊朗核科学家穆赫森·法赫里扎德。2021年1月,应伊朗外交部邀请,塔利班代表团访问德黑兰。8月23日,阿富汗燃油紧缺,油价暴涨,塔利班求助伊朗,伊朗快速向阿出口石油。在对阿富汗什叶派方面,2021年8月18日,塔利班政治局代表团在喀布尔拜访什叶派伊玛目巴尔加,向其保证穆哈兰姆月(伊斯兰历一月)的安全。19日,塔利班安全官员参观喀布尔什叶派清真寺,参加阿舒拉节哀悼活动,并发表讲话为部分塔利班人员的行为致歉,称塔利班不想得罪什叶派兄弟,希望大家都像兄弟一样生活在这座城市,强调从此任何人无权干涉阿富汗任何教派的宗教活动。

 

(图片来源:pixabay.com)

 

第三,塔利班对妇女的态度出现不小变化。8月13日,塔利班占领坎大哈后,其发言人称将允许女性独自外出、接受教育和工作。15日,围攻喀布尔时,塔利班明确表达对人权和女性权益的尊重。进入喀布尔后,塔利班领导层与喀布尔的女医生举行友好会谈,强调将保护女医生和其他妇女,希望妇女继续从事自己的职业,今后可以不用男性亲属陪同就能上街,也可以去公共卫生、教育等机构上班。9月中旬,已有少数阿富汗妇女获准重返职场,如喀布尔国际机场的6名女性安检员已重返工作岗位。

 

三、塔利班与恐怖势力从相互勾结走向划清界限

 

(一)塔利班在第一执政期与境外伊斯兰恐怖势力勾结

 

1、背景。从1998年9月起,塔利班面临内外交困局面。在国内,1996年10月,拉巴尼总统召集部分武装派别成立“保卫祖国最高委员会”即“北方联盟”。喀布尔落入塔利班之手后,俄罗斯、伊朗、中亚国家(土库曼斯坦除外)公开宣布武装“北方联盟”,并向其提供大量武器装备,使塔利班在国内战场上损失惨重。“北方联盟”主力马苏德部队踞守巴达赫尚省和潘杰希尔谷地约5%的阿富汗土地,塔利班久攻不下。

 

(图片来源:网易新闻网)

 

在国际上,塔利班陷入孤立境地。塔利班虽向联合国总部、法国、美国派出代表团,向国际社会发出给予外交承认的呼吁,但应者寥寥。只有巴基斯坦、沙特、阿联酋三国承认塔利班为阿富汗境内唯一合法政府,与塔利班建立了大使级外交关系。1998年,美国在本·拉登问题上向沙特施压,使沙特切断与塔利班的联系,不再提供资金、燃料和武器。1999年,穆沙拉夫在巴基斯坦发动军事政变上台,对阿富汗政策也出现微妙变化,巴三军情报局官员不再担任塔利班军事顾问,巴军还关闭巴基斯坦—阿富汗边界。同时,美国也以塔利班“支持和庇护”本·拉登为由,宣布对塔利班实行贸易和投资制裁,禁止塔利班与任何美国公民或美国公司做买卖,冻结塔利班在美国资产,终止美国在塔利班控制区投资。此外,联合国安理会通过“1267号决议”,对塔利班实行有限经济制裁,要求所有国家冻结塔利班在其国家的资产,要求塔利班运营的航空公司禁飞国际航线。

 

2、举措。为摆脱国际上受孤立局面,塔利班同“基地”“乌伊运”“东伊运”以及巴基斯坦极端组织等周边国家恐怖势力建立“共生关系”。这些势力在塔利班发动的军事攻势中“赤膊上阵”,塔利班则让其在阿富汗建立训练营,并提供庇护。在与本·拉登合作方面,1993年2月26日,美国纽约世贸中心地下停车场发生炸弹爆炸,成为美国本土自内战以来伤亡人数最多的首次国际恐怖事件。美国政府从此认识到,激进组织对其本土安全构成重大威胁,开始向苏丹政权施压不要向“基地”组织提供支持或庇护。1996年,迫于美国压力,苏丹要求本·拉登离境。本·拉登重返阿富汗后,暂住在东部城市贾拉拉巴德。塔利班与本·拉登为首的“基地”组织本无多少联系,是在巴基斯坦引见下相互认识的。1997年,“北方联盟”威胁袭扰贾拉拉巴德,迫使本·拉登搬到坎大哈,受到塔利班保护。其间,本·拉登经常与塔利班高层彻夜促膝长谈,逐渐影响其世界观。1998年,美国驻东非两座使馆被炸后,美国认定本·拉登是幕后元凶,向阿富汗的霍斯特、贾拉拉巴德两处“基地”组织营地发射了72枚“战斧”式巡航导弹,塔利班从此开始公开反美,发表的声明愈发与本·拉登的反美宣言同出一调。1999年,美国和联合国先后对塔利班实行贸易和投资制裁。塔利班不屈服于强大压力,拒绝交出本·拉登。此后,本·拉登对塔利班的影响与日剧增。他向奥马尔提供不少忠诚保镖,向塔利班提供数千万美元现金和设备,派遣数千名“基地”组织成员与塔利班并肩同“北方联盟”作战。2001年,“9·11”事件后,塔利班坚持美必须拿出本·拉登与“9·11”爆炸案有牵连的确凿证据,否则不会驱逐或交出本·拉登。面临美国大兵压境态势,塔利班发出威胁称,如果美国胆敢攻打阿富汗,将号召世界各地穆斯林与塔利班一起同美“圣战”到底。

 

在与“乌伊运”、巴基斯坦极端势力相互支持方面,1996年,“乌伊运”在塔利班控制下的喀布尔创立。之后,塔利班帮助“乌伊运”在马扎里沙里夫建立军事训练营地,其成员在此接受军事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思想的培训。塔利班强烈的反美、反西方色彩赢得了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的支持,来自阿富汗、车臣、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地为伊斯兰事业“圣战”的极端分子源源不断向塔利班输送新鲜血液。巴基斯坦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组织还警告美国和联合国,制裁塔利班将激怒全世界穆斯林,逊尼派极端组织甚至扬言做出暴力反应。

 

在与“东伊运”合作方面,1997年4月,艾山·买合苏木持假护照逃到巴基斯坦,参与成立恐怖组织“东伊运”,主张通过“圣战”在新疆建立“东突厥斯坦国”。艾山此举受到本·拉登注意,“基地”组织与“东伊运”建立了联系。“东伊运”活动资金主要源于“基地”组织资助。1998年,艾山在本·拉登和塔利班的支持下,组建“东突厥斯坦伊斯兰圣战者联盟”,主要成员是刚出境的塔里甫(伊斯兰宗教学校的学生)、外逃人员和一些中亚维吾尔人,约360人。他们被逐一登记注册、建档,以班、排编入塔利班武装的“中国营”。艾山随后将“东伊运”总部迁往喀布尔,依托“基地”组织阿富汗训练营,网罗新疆恐怖分子和宗教极端分子。受训人员一般会接受实弹射击、游击战术、暗杀、爆炸和投毒等训练。完成培训后,他们被送往阿富汗各地、俄罗斯车臣、乌兹别克斯坦进行实战锻炼,然后潜入中国境内进行恐怖破坏活动。2000年,本·拉登和阿富汗塔利班先后资助艾山30万美元。

 

(二)塔利班从第二执政期开始,向邻国、地区和世界传达“阿富汗领土不会被用以危害任何国家安全”的理念

 

1、背景。塔利班二度执政的内外环境都有极大改善。在国内,8月22日,阿富汗副总统阿姆鲁拉·萨利赫集结阿富汗政府军、特种部队和小马苏德势力,以喀布尔东北部潘杰希尔山谷为据点,形成反塔利班“民族抵抗阵线”,但该组织已不是当年的“北方联盟”,实力不强。塔利班吸取了第一执政期攻克不了潘杰希尔的惨痛教训,谈判破裂后便于9月2日对该地发起总攻。迅速打下潘杰希尔,扑灭了阿富汗内战的“火苗”,既不让国内战争久拖不决,也不给外部势力重新干预阿富汗内战提供机会。

 

在国际上,塔利班赶上了阿富汗现当代史上最好的地缘政治环境。一是美西方势力从明面上退出阿富汗。自2021年5月1日起,美国和北约同步开始从阿富汗撤军。8月30日,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完毕。31日,美国驻阿富汗大使馆暂停运作,已无任何一名美国外交官身处阿富汗。西方多国纷纷关闭阿富汗使馆,英国、荷兰、日本、意大利等国宣布或计划把驻阿使馆转移至卡塔尔。二是中国强势崛起。中国与俄罗斯、伊朗、巴基斯坦关系密切,加上上合组织的存在,对新一代塔利班不采取敌对态度。8月25日,习主席同普京通电话时强调,中方尊重阿富汗的主权、独立、领土完整,奉行不干涉阿富汗内政的政策,一直为政治解决阿富汗问题发挥建设性作用。中方愿同国际社会各方加强沟通协调,鼓励阿富汗各派协商构建开放包容的政治架构,实施温和稳健的内外政策,同各类恐怖组织彻底切割,同世界各国特别是周边国家友好相处。9月8日,阿富汗邻国外长会以视频方式举行,中国、伊朗、巴基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共同宣布阿富汗邻国外长会联合声明。三是联合国承诺继续向阿富汗人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9月5日,塔利班外事部门代表团在喀布尔会见联合国负责人道主义事务的副秘书长格里菲斯。后者强调联合国将继续与阿富汗人民站在一起,承诺联合国继续向阿富汗人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9日,联合国阿富汗问题特使莱昂斯呼吁尽快找到一种临时解决方法,先让资金流入阿富汗以避免经济和社会秩序全面崩溃的风险。

 

2、举措。塔利班深谙阿富汗人民对和平与发展的强烈诉求,承诺与恐怖主义划清界限。8月16日,塔利班副领袖西拉杰丁·哈卡尼在《纽约时报》发表题为《我们塔利班想要什么?》的文章称,40多年以来,每天都有阿富汗人失去生命,每个人都厌倦了战争,杀戮和伤害必须停止。18日,塔利班新闻与文化部部长表示,必须抓住机遇,共同努力把国家发展起来,阿富汗必须前进,而不是后退。9月7日,塔利班最高领导人阿洪扎达发表声明,强调临时政府将确保阿富汗“持久和平、繁荣与发展”,将努力消除战争和冲突的一切根源,让人民生活在完全安全和舒适的环境中。新政府将为外国对阿富汗投资提供机会,让国家能尽快恢复正常发展。塔利班在取得政权前夕,派代表团到访俄罗斯、中国、伊朗和卡塔尔,阐述塔利班的内外政策,并向俄罗斯、中国保证,不允许反对中国、俄罗斯的恐怖主义集团在阿富汗领土活动。7月28日,巴拉达尔在天津面见王毅时表示,阿富汗塔利班决不允许任何势力利用阿富汗领土做危害中国的事情。

 

四、结语

 

当前对塔利班新政权而言,争取外交承认是当务之急,但其仍面临两大障碍:其一,如何解决国名问题?2020年,联合国安理会“2513号决议”明确指出,联合国不承认“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联合国安理会不支持恢复该国名。其二,如何解决“除名”问题?尽管联合国“1988号决议”没有把阿富汗塔利班整体作为恐怖组织对待,但是塔利班的部分成员及与其关系密切的“哈卡尼网络”却在制裁名单和恐怖组织名单之中。中国前驻伊朗大使华黎明指出,“如果塔利班真能兑现承诺,阿富汗真有可能发生历史性的转折,建立一个既有能力控制全国局势,政策又不极端、不支持恐怖主义的一个政府。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多大程度上可以相信塔利班的诺言?”这关键取决于塔利班未来能否妥善解决四大问题:一是能否彻底改变与生俱来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基因?二是能否有效治理国家?三是能否解决阿富汗人民面临的民生问题?四是能否消灭各类恐怖主义势力?目前,只能对阿富汗塔利班听其言观其行,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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