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州诉讼凸显美选举制度问题

据美国AXIOS网站12月11日报道，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当天下午驳回了得克萨斯州提起的要求判令特朗普输掉的四个关键州共1000万张选票作废的诉讼案。这是特朗普及共和党为推翻2020年总统选举结果所做的最新一次挣扎，也是其遭受的最重大的法律失败。特朗普本人曾在12月9日发推文表示，“我们将加入得克萨斯州（以及许多其他州）的诉讼。这是一个大问题。我们国家需要胜利！”联邦最高法院在驳回诉讼的裁决中写道，“根据宪法第三条规定，得克萨斯州没有提出诉讼动议的资格。得克萨斯州没有在法律上证明其他州的选举对该州司法利益产生影响。所有相关动议毫无意义，全部驳回。”

据美国《福布斯》杂志（Forbes）12月10日报道，密苏里州、阿肯色州、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南卡罗来纳州和犹他州六个州的总检察长当天代表各自州向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提交了一项动议，要求参与由得克萨斯州总检察长肯·帕克斯顿（Ken Paxton）12月9日提交的诉状。该诉讼指控宾夕法尼亚州、密歇根州、佐治亚州和威斯康星州的总统选举投票规则不合法，要求判令上述四州的总统选举结果无效。这六个州是支持得克萨斯州诉讼且提交了“法庭之友”意见书的十七个州的一部分。“法庭之友”制度是英美法系国家诉讼制度中早已存在的一种特殊司法诉讼习惯，指在诉讼案件中不涉及案件的个人或团体，主动向法院提出书面报告作为法庭的备案文件，旨在说明其对该案件相关法律争议的意见，澄清立法意旨，厘清模糊的法律规定，告知法院案件事实等。成为“法庭之友”意味着不涉案者试图在不实际参与诉讼的情况下影响案件。但这六个州要求参与本案，则意味着他们试图成为该案的当事方，与得州共同起诉上述四个影响总统选举结果的关键州。美国总统特朗普自己也提出动议要求介入此案，成为起诉方之一。12月10日下午，特朗普在白宫接见了包括帕克斯顿在内的六位州总检察长。报道说，美国法律专家们认为得州的相关主张“可笑”“法律上不连贯”。此外，美国其他二十三个州和海外领地也在各自的“法庭之友”文件中反对该诉讼，称如果得克萨斯州控告成功，“将意味着需要重修宪法并破坏了联邦制”。此外，12月10日俄亥俄州在其提交的“法庭之友”意见书中表示不支持任何一方。意见书一方面要求法院裁定联邦法律是否允许“州法院和州行政官员更改总统选举的规则”，另一方面表示“不能支持”得州要求最高法院判处其他州选举结果无效的请求。报道称，得州诉讼案是特朗普竞选团队和共和党在法庭上为质疑选举结果而采取的更大规模行动的一部分。这一行动已经遭遇50多次失败，只有1次小胜，而且最高法院在8日刚刚拒绝了宾州共和党要求推翻该州总统选举结果的诉讼。现在，本案已成热点，特朗普称它为“每个人都翘首以盼的案件”。尽管特朗普的许多政治盟友都支持这一诉讼，但共和党内部对此颇有争议。许多资深立法者和官员都支持法律专家的观点，认为此案在法律上不合理。得州共和党联邦参议员约翰·科宁（John Cornyn）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坦率地说，我很难理解这一诉讼的相关法理。”内布拉斯加州共和党联邦参议员本·萨斯（Ben Sasse）在一份声明中表示，申诉“看起来像是乞求赦免的公诉人在表演公关特技，而不是诉讼。” （据报道，帕克斯顿因涉嫌滥用职权为大额政治捐款人谋取利益正在接受联邦调查局调查）。美国选举人团将于12月14日举行会议，最终确定各州选举结果。

据美国AXIOS网站12月11日报道，106名共和党国会众议员12月10日签署一份“法庭之友”意见书，支持得克萨斯州12月9日向最高法院提请的诉讼，希望最高法院受理此案。诉讼指控佐治亚州、密歇根州、宾夕法尼亚州和威斯康星州歪曲了总统选举结果，这四个州的选举人不应该根据选民投票结果投票支持拜登。这些众议员们表示，“意见书表明了我们作为国会议员对此案的关注，成千上万的选民认为，2020年总统选举涉及大量违宪违规行为，引发民众质疑选举结果和美国选举制度的完整性。”签署人包括众议院少数派党鞭和共和党在众议院下属委员会的负责人。众议院少数党领袖、加州共和党联邦众议员凯文·麦卡锡（Kevin McCarthy）于12月11日签名加入。国会共和党议员团主席、怀俄明州联邦众议员利兹·切尼（Liz Cheney）不支持这一诉讼。得克萨斯州共和党联邦众议员吉普·罗伊（Chip Roy）在推特中写道，这一诉讼“违反联邦制，这是危险的”“开创了一个州要求联邦法院监管其他州投票程序的先例”。报道说，现在全美所有五十个州均已证明其总统选举结果，且认定没有证据表明选举过程中存在普遍性欺诈现象，但本周还是有十七个州向联邦最高法院提交“法庭之友”意见书支持得克萨斯州的诉讼。这些州包括阿拉巴马州、阿肯色州、佛罗里达州、印第安纳州、堪萨斯州、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蒙大拿州、内布拉斯加州、北达科他州、俄克拉荷马州、南卡罗来纳州、南达科他州、田纳西州、犹他州和西弗吉尼亚州。

据美国“政治”网站（Politico）12月10日报道，当天下午，受到得克萨斯州指控的四个州的官员根据程序提交“法庭之友”意见书，猛烈抨击得州和特朗普为争取最高法院推翻拜登胜选结果所做的努力，称这一诉讼以“荒谬”为论据基础，“具有煽动性”。宾夕法尼亚州总检察长乔希·夏皮罗（Josh Shapiro）在其签署的长达43页的意见书中表示，“最高法院不应容忍对司法程序的煽动性滥用，而应发出永远不许再复制这种滥用的明确信号”“为支持自己的诉求，得克萨斯州将完全不可信的指控和阴谋论提交给最高法院，完全没有事实依据”“最高法院如果接受得克萨斯州的观点，将会严重违背宪法和制宪者的初衷”。报道称，这四个州在意见书中向提出诉讼的得州总检察长帕克斯顿表达了愤怒，恳请最高法院大法官立即驳回诉讼。意见书警告称，如果最高法院受理此案，将会赋予美国各州前所未有的权利，各州以后可随意按照自己的意愿相互起诉，或者根据某一党派意志行事，这将动摇美国联邦制的基础。佐治亚州是被告四州中唯一由共和党掌控的州。该州在意见书中表示，“得克萨斯州提出的新奇而不着边际的主张和惊人的补救措施，在法理上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地方，而且最高法院也无法处理，因为最高法院从未允许一个州替另一州代行立法意见。”

得克萨斯州诉宾夕法尼亚州、密歇根州、佐治亚州和威斯康星州总统选举结果案，共和党进行了大规模动员。但美国绝大部分法律专家都认为得州提起的诉讼没有事实依据，完全不合法理。最终，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以“得克萨斯州没有提出诉讼动议的资格”为由驳回了诉讼，特朗普选定的大法官巴雷特也支持这一裁定。该结果符合美国政治利益和多数民众的预期，否则，美国联邦制的根基将会被撼动，进而出现国将不国的局面。

实际上，这起由部分共和党政客自导自演的诉讼就是一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公关闹剧。其诉讼状就是一份政治声明，根本目的在于：一是冲击选举结果给拜登阵营添乱；二是凝聚右翼人气，为即将展开的佐治亚州两名联邦参议员复选造势。佐治亚州这场选举的结果对于美国两党极为重要，其将决定谁能控制参议院。共和党部分政客之所以不顾颜面积极参与这场“闹剧”，主要动因有三：一是人品所致。近几年，随着共和党民粹化趋势不断加剧，其选出了一批缺乏基本政治修养的政客。二是为谋私利。即通过讨好拥有众多“铁粉”的特朗普为自己未来参加选举拉人头。三是种族主义理念推动。鉴于2016年特朗普在总统选举中获胜和2020年特朗普“虽败犹荣”的支持率，美国白人感到，以民粹主义和阴谋论集合传统的保守主义和宗教势力是他们抵抗经济全球化和文明多元化冲击、维护自身统治合法性的“不二法门”。实际上，从年初民主党在证据有限的情况下弹劾特朗普，以及这次共和党宁肯毁掉美国的民主信誉和联邦制根基也要挑战总统选举结果的情况看，面对变革过程中的政治极化僵局，美国两党都在试图借助司法工具来达到各自政治目的。

美国2020年总统选举结果呈现出这样三个特点：其一，百年一遇的高投票率。很多选民投票给拜登并非支持民主党，而只是为了反对特朗普，这也意味着这场选举是对特朗普所代表的极端保守意识形态的一次全民公决。其二，拜登不仅在选举人票上赢了特朗普，而且在得票总数上也赢了大约700万票（8100多万票对7400多万票）。鉴于共和党支持者已是倾巢而出，而民主党却还有动员余地，这意味着“特朗普主义”虽然可以吸引大批忠实“粉丝”，但美国社会多数民众并不认可极端保守主义理念和基督教原教旨主义倾向。其三，与2016年相比，拜登获胜县的GDP总量占美国全国GDP比例更高。2016年希拉里在472个县获胜，特朗普在2584个县获胜，各自所代表GDP分别占美国GDP总量的64%和35%。今年拜登赢了509个县，特朗普赢了2547个，相关比例变为71%对29%。与此同时，2016年GDP排名前10名的特朗普胜选县今年有5个“翻蓝”。由于特朗普执政的经济成绩单看上去不错，那么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只能是基本理念相左，即表明在经济发展带动下，绝大部分在全球化中受益且因此在文化上更加开放的社区并不支持特朗普所主张的世界观。此前，已有观察家注意到，支持民主党的县，面积加在一起大约只占美国国土总面积的两成，支持共和党的则占八成，再将其与前面所述的今年选举呈现的特点结合起来分析，我们会发现一个极为明显的问题，即美国现有选举制度的代表性是否合理，或者说美国总统选举到底能否保证胜选者代表大多数州和大多数民意。2016年选举后就有民主党人提出这个问题，今年共和党提出的总统选举诉讼实际上是从另一个侧面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尽管其目的并不在于寻求真相和公平，而在于要求必须以某种方式维持选举制度继续符合白人统治的利益。

百年变局下，美国正在经历一场深刻的变革，而由此引发的冲突将会在未来4年乃至更长的时间里持续激荡，并会愈演愈烈。接下来，我们要看拜登上台后如何对这种冲突施加影响，而从目前情势看，其很难缓和这一矛盾，未来美国将有可能出现更大动荡。外交是内政的延续，美国的这种内部冲突将会给中美关系带来更大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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