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中美关系大事与大势述评

（图片来源：sputniknews）

中美贸易战是2019年中美关系的重头戏，也是美对华战略竞争的主战场。一年来，美国在贸易战中取攻势，中方则是防守反击。双方从谈开始，先后经历了谈判破裂、全面开打、打谈并行和暂时缓和几个阶段。通过分析2019年中美贸易战的基本情况，可以初步得出以下几点判断。

其一，中美贸易战是中美战略竞争在经济领域的集中体现，其规模范围前所未有，是中美关系发生质变的重要反映。

其二，中美在贸易战最激烈时仍然保持打谈并行，并最终就第一阶段经贸协议达成一致，这说明中美战略竞争不会轻易走向全面对抗。全球化背景下，中美相互依赖之深，使得双方很难全面彻底“脱钩”。

其三，中美贸易战打谈并行的特征，表明中美在经贸领域的博弈已经从美方单方面施压、中方让步，转向一种相对均势的状态，中方抵制美单边施压的实力和底气大大增强。

其四，2020年中美仍将围绕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的履行，以及其他更深层次的经贸问题展开激烈交锋，中方需对此做好充足准备。

2019年，台海局势复杂严峻。一方面，随着2020年台湾地区领导人和民意代表两大选举选战正式拉开帷幕并日趋白热化，民进党当局加大操弄“统独”议题力度，继续推动“去中国化”，蓄意制造两岸敌意对立，并与美勾连插手香港事务。另一方面，在中美战略博弈背景下，美国升级运用“台湾牌”，不断拉抬美台关系，对台政策继续朝危险方向发展，对中美关系、两岸关系及台海局势未来发展构成严峻挑战。

2019年，美国对台政策的主要特点：一是持续加码涉台国内立法；二是在“印太战略”中赋予台湾特殊角色；三是对台军售大幅提质升级；四是试图突破美台官方交往层级限制；五是利用香港“修例风波”与台联手搅局。一年来，美台关系不断升温，其主要原因：一是操弄台湾问题是美对华战略竞争的重要抓手；二是美国政界“亲台”人士对美台关系持续升温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三是特朗普有很强的“反建制色彩”，在对台政策上态度相当复杂，具有很大不确定性；四是台湾当局不断加强对美游说力度。

特朗普执政以来，美台关系渐进式提升，并有进一步“制度化”的倾向，这助长了民进党蔡英文当局“台独”的底气。随着中美战略竞争加剧，以往一些有助于缓解台海紧张局势的因素已被严重削弱，管控风险与危机的难度日益加大。此外，对于美国对台政策调整可能在国际社会造成的不良示范作用亦应予以高度警惕。

伴随着特朗普政府2017年以来启动对华“战略竞争”，美国开始奉行全面竞争的南海政策。2019年，南海问题在中美博弈中的重要性进一步凸显，南海局势“两极化”态势继续发展，并呈现以下趋势特点。

一是，特朗普政府南海政策日渐强硬，南海问题已成为美国维护亚太地区主导权、应对中国挑战的主要抓手。

二是，美国在南海地区对华军事施压强度不断加大，“航行自由行动”更加集中于亚洲地区特别是南海区域，中美南海军事博弈呈现螺旋上升趋势。

三是，美国进一步加大对东盟及南海周边国家拉拢力度，与有关国家的合作由双边向多边升级，美国盟友也紧随其后，军事介入南海问题成为常态。

四是，南海主权声索国在岛礁建设、海域控制和资源开发方面的单边行动势头不减，“南海行为准则”实质性谈判进入深水区，海洋安全合作进入攻坚阶段。

五是，加强与其他南海主权声索国沟通、深化与东盟战略合作，仍然是当前中国有效管控分歧，维护南海地区和平稳定的主要途径。

中美在朝核问题上的协调与博弈是中美关系复杂格局中的重要组成部分。2019年，美朝对话历经河内破裂、板门店重启、斯德哥尔摩协调失败，尽管由于美国国内对朝强硬派的牵制，美朝对话始终未能突破僵局，但是双方仍然保留了继续对话的窗口。中朝关系自2018年转圜以来，持续提升，两国高层频繁会晤，中国一再表示坚决支持朝韩、朝美建设性对话，在缓和朝鲜半岛局势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尽管2019年中美战略竞争不断加剧，但由于在半岛无核化目标上存在着并行利益，中美双方仍然在朝鲜问题上保持着合作和较高频率的沟通。与此同时，美国对中朝关系升温也存有疑虑，认为中国的支持助长了朝鲜对美国的不妥协。美方坚持朝方应先采取实质性弃核行动，而中方则认为美朝对话应该是双向互动，美方应对朝方的积极举措给予适当回报。

目前，美朝对话大门仍未关闭，但依然面临诸多不确定因素。特别是尽管特朗普个人期待对朝谈判能取得进一步突破，但美国国内对朝立场却整体保持强硬。2020年特朗普的首要目标是竞选连任，总统选举的选情变化将对特朗普政府的对朝政策产生重要影响，考虑到美朝在无核化问题上的结构性矛盾一时无解，预计2020年双方对话难有大的进展。

特朗普政府将“美国优先”作为其对外政策的第一原则，这使得美国国内政治议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牵动影响着美国对一些重要外交议题的处理。2019年，美国内政与特朗普政府对华政策之间的关联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特朗普竞选连任议程牵动其对华贸易谈判。2019年6月，特朗普正式宣布将在2020年总统选举中争取连选连任，而特朗普的选民基本盘，包括中下层工人、农民等，又因中美贸易战的冲击出现不稳。大选来临之际，与竞选相关的政治需要将对与特朗普有关联的外交议题产生更加直接的影响，其中对华贸易战便是头号议题。

二是特朗普的政治同盟对其对华政策产生了相当的作用和影响。特朗普的政治同盟很独特，既包括共和党建制派，也有右翼保守势力和基督教福音派。尽管2019年共和党建制派与特朗普之间出现不少龃龉，但大体上还是选择一致对外，以保证党派利益。受右翼保守势力和基督教福音派影响，美国加大了对中国的意识形态讨伐力度，民主党自由派激进势力也参与其中。但与此同时，特朗普政府内任职的“鹰派”官员在2019下半年相继离职，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美国对华强硬态势。

三是2019年美国内政一个最引人注目的政治事件就是民主党发动的，对特朗普滥用权力的讨伐，并由“通俄门”调查发展为弹劾议程。预计该弹劾案很难在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获得通过，而民主党则采取拖延策略，意图借此对特朗普选情造成不利影响。弹劾案本身虽不直接涉及中国，但其对特朗普政治地位和选情的影响，不可避免地会对特朗普的对华政策造成间接影响，值得进一步观察。

可以预料的是，除了国内经济、族群、移民、医保等这些传统上占据主导地位的话题外，中美经贸问题也必将会在2020年的美国选战中成为一项重要议题。而美国国内政治生态以及总统选举进程，也势必会对中美关系产生更加明显的影响。

2019年，以两封《公开信》（《史文公开信》和《法内尔公开信》）发表为标志的美国对华政策辩论，引起了外界的广泛关注。这场辩论，既是“史文阵营”和“法内尔阵营”两个阵营之间的公开论战，更是美国“建制派”与“鹰派”之争。与此同时，该辩论也是2015年那场美国对华政策辩论（关于“美国对华政策是否失败”）的延续，争论的焦点为：是否应奉行与中国为敌的政策。

而通过比较2019年和2015年这两场美国对华政策辩论，大致可作出以下几点预测和判断：其一，2020年美国对华政策辩论仍将继续下去，卷入辩论的人将会更多，但也一定会引起美方的反思；其二，美国对华政策辩论短期内形不成什么共识，但美国对华政策总体将趋向更强硬；其三，2020年中美关系最大的挑战在于如何“管控战略竞争”；其四，未来1-2年是中美关系的一个关键期，但同时也是双方反思、对话以及重新定义中美关系、探讨共存新范式的窗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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