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右翼得逞有限，亲欧党内斗无穷——2019年欧洲议会选举系列观察之一

本文作者：门镜  太和智库高级研究员、欧洲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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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27日，在比利时布鲁塞尔，欧洲人民党在欧洲议会的党团领袖、该党欧盟委员会主席候选人曼弗雷德·韦伯在欧洲议会发表演讲。 第九届欧洲议会选举投票26日夜落下帷幕。

新华社记者 郑焕松 摄（图片来源：新华网）

虽然2019年的欧洲议会选举已经结束，但欧洲议会各党团之间的较量可以说才刚刚开始。未来几个月将是欧洲议会和欧盟各主要机构遴选领导人的重要时刻。由于人民党党团和社会民主党党团加在一起没能超过半数，多年来所形成的两个党团之间的“大联合”局面将不复存在。因此，党团之间如何联盟，由哪个党团背景出身的哪个成员国的拥有什么样的执政经验的人担任哪个职务，彼此之间如何讨价还价，会是非常有意思的历史瞬间，而这些历史瞬间将深刻影响未来至少五年的欧盟发展及其对外关系。未来几个月将是欧盟的重要时刻，在此之前，让我们先来看看本次选举的几个特点。

相比2014年低于43%的投票率，本次选举的投票率高达将近51%，是近20年以来的最高投票率。28个欧盟成员国中，比利时、保加利亚、塞浦路斯、希腊和卢森堡5个成员国将投票规定为公民义务，无故不参加将实施处罚。其他23个成员国公民均自愿参加投票，其中21国投票率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加。

2019欧洲议会选举各成员国投票率

在分析投票率上升的原因时，有些人认为，欧洲议会议员的努力导致越来越多的欧洲民众关心欧盟的前途。比如，意大利籍欧洲议员，同时也是意大利副总理的萨尔维尼，法国极右翼党派领导人勒庞，以及比利时前首相、欧洲议会欧洲自由民主党联盟党团党魁盖·维霍夫斯塔都不遗余力地到处宣传各自主张，积极拉票。但事实上，没有多少欧洲民众关心哪个党团的领衔候选人是谁，也没有多少欧洲民众观看他们的电视辩论。真正吸引欧洲民众注意力的是与他们生活密切相关的话题：英国人关心脱欧问题，德国人关心移民、气候变化等问题，法国人关心自己的社会福利和社会环境问题，勒庞的胜出正表明了法国人对欧盟的失望。因此，本次选举至少说明一个问题，每个成员国具体情况不同，人们关心的主题千差万别。欧洲议会选举的结果实际上展示了成员国议员对自己国家主要议题的处理方案和应对能力。这些议员从欧盟的各个角落汇集到布鲁塞尔，目的是为了维护各个成员国及成员国内不同地区的局部利益。这个现实注定了欧盟层面上决策制定的复杂性。

虽然中右的人民党党团丢了37个席位，中左的社会民主党党团丢了42个席位，选票加和没能超过半数，但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就现在当选的十个党团情况来看，亲欧党团议员占绝大多数，疑欧/反欧党团议员人数只占不到总数的四分之一。也就是说，欧盟的生存得到了保证，下一步核心问题是如何改革欧盟，从而使欧盟的发展得到更多的认可。但是，亲欧党团之间的权力分配比较棘手。人民党党团获得179个议席，社会民主党党团获得145个议席，马克龙所在法国前进党加入的欧洲自由民主党联盟党团席位增加到112个，绿党的席位增加到69个。如果社会民主党党团、欧洲自由民主党联盟党团和绿党联合起来，席位会达到326个，会打破人民党党团长期以来作为第一大党团的领导地位。但是，这三个党团的联合却也无法过半。如果人民党党团和社会民主党党团还在一起搭班子，必须还要得到自由民主党联盟党团或绿党的支持才能过半。然而，党团数目越多，决策协调越困难。即便经过这些党团的努力，把疑欧/反欧党团边缘化，今后议会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欧洲议会选举实时更新结果（2019.5.29）

尽管疑欧/反欧的极右翼党团在选举之前呼声比较高，但选举结果表明，极右翼党团无法颠覆亲欧党团的地位。其中，萨尔维尼所率领的欧洲人民和国家联盟（前民族自由党团）增加了37个议席，总共达到73个议席，五星党及脱欧党党团（前欧洲自由和直接民主党团）增加了2个席位，达到44个席位，而欧洲保守派和改革主义者联盟失去了17个席位，降到60个席位。从具体的席位来源看，五星党及脱欧党党团的44个席位中有29个来自英国。而萨尔维尼所组建的极右翼党团选票主要来自他领导的意大利北方联盟党、法国勒庞领导的国民联盟和德国的选择党。北方联盟党和国民联盟分别在本国选举中获胜，但德国选择党在本国选举中仅排名第四，应该密切关注法国和意大利的动向。最新消息称，英国脱欧党领袖法拉奇与意大利极右党派领袖萨尔维尼5月28日在布鲁塞尔见面，法拉奇有可能率领其脱欧党议员加入萨尔维尼领导的欧洲人民和国家联盟。一旦这种情形发生，五星党只剩下15人，没有资格独立组建党团（党团成立的基本条件是至少有25个欧洲议员来自7个不同的成员国），只能合并到其他现有党团中去。目前，还不清楚英国什么时候脱欧，一旦脱欧成功，29名英国议员将立即离开欧洲议会。还有一个情况值得关注：由于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多次在法制和难民问题上挑战欧盟，青民盟在欧洲人民党党团内部的权利在选举前已经被中止。青民盟属于民粹党，如果欧尔班决定带领青民盟离开人民党党团，而加入极右翼的党团，也会对各党团的力量平衡带来一定影响。虽然这些党派都反对移民，并且要求欧盟把决策权归还给成员国，但是，在经济和社会政策方面，彼此存在很多分歧。因此，极右翼党团很难拧成一股绳。

关于欧盟主要机构——包括欧洲议会、欧盟委员会和理事会的领导职务将在未来几个月确定。由于前面提到的几点问题，这些人选到目前非常不明朗。人民党党团领衔候选人韦伯在赢得选举后马上表态说自己是欧委会主席的人选。德国首相默克尔公开表示支持韦伯，但法国总统马克龙公开反对这个提议，认为韦伯不够资格，担任欧委会主席的人应该具有足够的经验和来自大多数亲欧派的支持。除了人民党党团，其他党团包括社会民主党党团、绿党和欧洲保守派和改革主义者联盟都有自己的领衔候选人，因此，韦伯很可能不能如愿以偿。但与韦伯相比，其他这些党团的领衔候选人也很难得到欧洲议会大多数议员的支持。或许，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获得欧盟委员会主席职务的很可能不是这几个领衔候选人，而是欧盟理事会所中意的人选。领衔候选人制度在2014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被采用，从客观上增加了欧洲议会的影响力。但那个时候的形势与今年的选举形势不同，两大主要党团影响力受挫，欧盟理事会很可能会借机把决定欧委会主席职务的权力收回来。5月28日召开的选举之后的第一次非正式欧盟峰会保密工作严谨，为了不对外泄露天机，所有参加会议的成员国领导人都不允许带手机。据说，欧洲议会领导人将在6月下旬确定。英国也已经推举出第一个担任欧委会专员的人选。由于欧洲人有休假的习惯，所有这些重要职务的确定应该在暑假以后。欧委会的新班子大概至少要等到9月才能与公众见面。

（图片来源：sputniknews.cn）

总之，本次选举的影响还会在未来几个月不断发酵，需拭目以待。太和智库会持续密切跟踪各个欧洲议会党团和成员国政府的动向，并根据这些变化认真分析未来欧盟领导层的政策倾向以及对中欧关系的影响。